Author: de-er
•Sunday, February 26, 2006
我爱你,尼泊尔语为“Ma Maya Garchhu”。

旅游书往往会教导简单的当地语,但每次都独漏“我爱你”。或许旅程中,没有必要学会这句话,旅人关心的就只有问候语及询问语。可我喜欢学会不同语言的“我爱你”,之前学会蒙古语“Bi Chamd Hairtai”,现在则是尼泊尔语“Ma Maya Garchhu”。

爱无国界,但爱却有等级之分。上帝造人之时,开了个玩笑,故意将人的心偏向一边,因此当我们说出“我爱你”时,背后其实存在着许多偏差。

尼国之行,路上看到许多当地小孩,我们常常把带来的糖果和笔,当小礼物送出。后来糖笔不够了,我们就只有在看到比较惹人疼爱的小孩,才分发爱心。

我一直都怀疑,那些口里说外表不重要,只有内在美最重要的人,到底是不是活在这个星球上?我们其实都很肤浅,容易被亮丽的外表吸引,虽然外表不能维持长久,但曾经绽放的绚丽,却永远能牵引众人的目光。

看到比较漂亮可爱的小孩,我们的爱心会缺堤溢出,滋润天使的脸庞;看到衣服褴褛,长相平凡的小孩,我们的爱会比较收敛,因为折翼天使不如完美的天使。

不公平的爱,不平等的爱。

这个世界就是这样,我们短浅的目光对丑陋的鄙视完全无法免疫。

你问我爱你有多深,我爱你有几分?我的情也真,我的爱也真,月亮代表我的心。

月也有阴晴圆缺,所以你的爱到底是何时的月亮?



得尔
Author: de-er
•Friday, February 24, 2006
每次意气用事出走后,心中总会留下游走的烙印,或深或浅,潜伏于深处,等待伺机再次逃亡的路线。难忘的是一个眼神,一次偶遇,还有某个蓝天白云下的轻风。擦肩而过的交汇总让人措手不及,彼此深知交集之日遥遥无期,但诚心交换心情,问语祝福,温暖于心。

我有时会想起那好几个在邦迪海边的慵懒午后。弄潮儿在沙滩上搔首弄姿,蔚蓝的天空连着海洋,后浪追逐前浪。我的身体被细沙如绵的海滩宠坏,皮肤被熙和的阳光簇拥,脑子一片空白,贪婪地遥望眼前的大片广阔。风很大,那是一种很平和的感觉。闷了的话,跑到附近很有个性的咖啡座叫杯冷饮,观察来往游人。

悉尼,你今天的心情还好吗?邦迪的海水是否还带着那特殊的咸味,你是否又再顽皮地划下火柴,在恼人炎夏中燃起星星之火?

东京的冬天,无论走在何处,似乎都会走出偶像日剧中的步伐。涩谷那个人行交错的十字路口,好似全东京的人都来到过马路。夜晚霓虹灯闪烁的商店大厦,俯视来往的人潮,大家伊伊呀呀说着我听不太懂的日语,感觉很东京。围巾绕在易冻的颈部,口中发出的水蒸气,不时提醒我四季变化的惊喜。

东京,你今天的心情还好吗?涩谷街角那家我常逛的二手唱片行,是否还营业到深夜?六本木我出门经过的那家音乐咖啡座,是否还在名牌店的围绕下,保持清高,不染于污泥之中?

我一直都觉得伦敦是个倚着拐杖的绅士老者。西装笔挺的他,总爱摆出故意装出的严肃,深锁眉头,偶尔却露出调皮狡黯的眼神。十月阴霾的天气下起连绵细雨,走在湿滑的街道,有种灰灰沉沉的感觉,怪叫人觉得心情低落。走入庄严肃穆的教堂、博物馆,里头诉说着几百年来的幽情,伯爵公主皇室,以前没发现过的错综历史,如同等待被发掘的宝藏,越发引起我的兴趣。

伦敦,你今天的心情还好吗?莱斯特广场的歌剧院是否还在等待我的首次光临?圣保罗大教堂是否还在你的庇护下,见证你多雨的十月?

还有那许许多多留下游走印记的地方:上海、香港、台北、曼谷、乌兰巴托、加德满都 …… 你们今天的心情都还好吗?



得尔
Author: de-er
•Monday, February 20, 2006
塔拔(Thapa)先生双眼深邃、鼻子高挺、胡子满腮,乍看之下,还以为他身上流着欧裔血统。但他却是自小在波卡拉山区长大,现于山区经营小旅社的尼泊尔人。

塔拔先生有四个孩子,三男一女,其中一个儿子因有缺陷,所以不住在家。大儿子沙罗今年十二岁,我们来到住宿,沙罗显得很高兴,还主动带领我们到高处远眺山峰。和岛国十二岁的孩童比起来,沙罗似乎有些矮小瘦弱,但他聪明伶俐,英语流利,并且能将零食包装上的英文准确念出。对于我们身上的科技产品,他总是好奇打量,然后有礼貌地要求玩赏。

晚饭后,烛光点燃的斗室,塔拔先生八岁的女儿随着音乐翩翩起舞,我们不禁陶醉在她的精湛舞技中。我坐在塔拔先生身旁,夸耀他的孩子个个都才华洋溢,他自豪地告诉我,女儿的舞艺乃无师自通。后来不知怎么的,我们的话题围绕到工作,塔拔先生试探性问道,能否帮他查询到新加坡工作的管道。他怜爱的目光停留在儿子和女儿身上,娓娓说道:“我希望能让儿子出国深造。”

父性的坚决,顿时照耀满室。

其实我并没有十足把握,但我仍答应了他,因为塔拔先生殷切的目光,让我想起朱自清《背影》中车站的那个父亲。塔拔先生心里明白,教育是能让儿子走出山区的唯一方法,我又如何忍心拒绝一个父亲的请求?

塔拔先生,不管结果如何,祝福你们一家!



得尔
Author: de-er
•Sunday, February 19, 2006
波卡拉登山路上,巍峨伫立的山脉被雾气笼罩,像是面带轻纱的少女,不轻易露出容颜,模糊苍白,若隐若现。寂静的山城似乎在远处呼唤,簇拥我们蹒跚的步履。村镇也不知有多远,但大伙儿仍在微冷的空气中,努力加快步伐。较我们更迟出发的挑夫,虽背负重担,此刻却已踩着我们的足迹走在前头,挑战崎岖山路。

向导科达说山路接下来会比先前平坦,但尼泊尔式的平坦,和岛国的平坦,着实存在着天壤之别。汗水像是夹着懊悔,和着我的喘息渗出。选择来尼泊尔徒步登高,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?我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,徐徐前进,心中自问。但看到旅伴的不懈努力,我又如何能够轻言放弃。接下来的路一定会如科达所说的顺畅,我这样告诉自己。

果然,山坳就在不远处,原来看似没有尽头的难行之路,也有歇脚地。先前的艰苦,回头望时已经不算什么,我们总是这样地重复又重复。登山旅人最后享有的甘甜,应该就是回头俯瞰的那一刹,征服自己,再将沿途景色尽收眼帘。

我想,群山环抱下的登高健行,原来真的会是一种自虐性的上瘾。



得尔
Author: de-er
•Friday, February 03, 2006
或许你只是我生命中的路人甲。

飘然而来。

悄然离去。

或许你只是我生命中的路人甲。

风过无迹。

水过无痕。



得尔
Author: de-er
•Wednesday, February 01, 2006

  一些目的地,正如一本好书或好电影,需要多次解读,所以我们需要一再回去同一个目的地,正如重温一段精彩的章节,不只重新去审阅它,更让它来提醒我们已经不同。

  年轻时的轻率自然有种看见什么是什么的无知快乐,但年过30,看东西的眼光自然也有所不同,我们不用急着把它看透,事实上也看不透,因为总有一些神秘的密码,只有时间能解释它们。

  于是我们得继续旅行,继续回到一些地方。以收集目的地为荣的旅人,总会为了“我还没有去过那里”为理由而旅行,“我只想回到那里,再看一看它”,也自然有人因此上路,在一处相同的目的地,处于时间的断崖上,回望着来时路,过去的那种跌跌撞撞和懵懵懂懂自然已经显得模糊,所有的失败也没有了意义。

  回忆算不算是一场de javu,由现在回望过去,会不会显得更加清晰?所有的一切,是不是为了一场现在的回忆而发生的,我们或许应该庆幸能活着,并且能回忆过去,如重播一首年轻时喜欢过的歌,就算那过去是一场任性一次轻率,正如电影《破碎之花》,男主角在过去经历的几段无法修成正果的感情中,发现人生往往只有一次,任何的时刻场景和遇见的人都是独一无二的,人生注定是要惘然的,而我们似乎只能由惘然中提炼出生存的意义,不断往前走,频频回头看。

  回家过年,特意经过海龟岛和甲米,就是为了看看这些地方。它们曾经带给我最美好的时光,何其幸运,我能够再次回到这些地方,就算场景已经改变,就算眼光已经不再单纯,但是我还是能在其中看见隐含的新意。

  在新的一年,对我而言,展望未来不比回首过去重要,因为未来正如明天一样会来,不用提早学会操心,我不是杞国人,只相信如果过去走的路都是认真走的自己真心喜欢的路,我迟早能找到喜欢的风景最终的目的地。



转载自 2006年 2 月 1 日《联合早报》